编故事：梦烟

话说金陵怡红院的花魁梦烟，非但容色倾城，胸中更有丘壑。她不信天命，只信算计；不求恩客垂怜，只求人世间的等价交换。

那年秋闱前，穷书生柳澈，才名未显，于酒楼中因一首《秋风破》被同侪讥笑寒酸。梦烟恰在邻座，听得真切，只觉词中萧瑟风骨，是未琢之玉。当夜，她便邀了柳澈过府。

无风月，无闲谈。梦烟开门见山，取出一册账簿：“柳公子，奴家想与你做一笔交易。”

柳澈见其上所记，惊得说不出话。

册中不止有商铺借贷、田产买卖，更有一类奇特的条目：

“城西王木匠，手艺精绝，然不善经营。资助其开坊，约定每年取固定红利。若将来蒙圣上垂青，得入将作监，坊中收益奴家将分润三成。”

梦烟纤手一点，笑道：“此谓之‘可转债’。旱涝保收，是我的压舱石。他若庸碌一生，我有利息可拿；他若一飞冲天，我便随之鸡犬升天。下有保底，上不封顶，最是安稳。”

她又翻过一页，上面是各地才俊的名录，后附有详尽的家世、才学、性情评判。

“李秀才，两年前落榜后人人避之，我却知他只因丁忧分神，故而低价资助。张解元，去年春风得意，人人追捧，我反倒疏远，果不其然，他今科名落孙山。”

梦烟眸光一闪：“此谓之‘ETF组合’。世人如潮，追高杀跌。我偏不。我观人，如观其‘历史估值’。专在无人问津的低谷处买入，于人声鼎沸的高点时卖出。广撒网，低吸纳，不求一夕暴富，但求组合稳健，长久以往，自有厚报。”

最后，她合上账簿，一双妙目直视柳澈：“而公子你，便是这组合之中，最险亦最利的一笔。你非债，非组合，你是纯粹的‘权益’，是我孤注一掷的梦想。一旦功成，回报万倍；一旦落榜，我这笔投资，便血本无归。”

她为柳澈备好行囊：“五十两纹银，你我立下字据。你若高中，荣华富贵，许我一个名分。你若名落孙山，便回来替我掌三年账，以劳力偿债。”

柳澈望着眼前这位奇女子，掷地有声：“若澈得中，必以正妻之位迎你。若败，此生为奴为仆，在所不辞！”

榜发之日，柳澈大魁天下，高中状元。他却将圣上恩赏、官绅贺礼尽数却之，只携一纸婚书，单骑入金陵，直奔怡红院。

洞房夜，柳澈仍觉如梦似幻：“夫人当初，何以独信我至此？”

梦烟为他斟酒，淡然笑道：“夫君，我非独信你。我信的，是我的那一整套法度。”

“我的‘可转债’，那王木匠，去年果然被召入京，我的坊已是皇商，收益涨了十倍，给了我安稳度日的底气。我的‘ETF组合’，虽有几人落魄，但那位李秀才也已补了地方县丞的实缺。正是这些稳健的收益，让我有资本、有耐心，去静待夫君你这朵最美的花开。若无他们，单等你这一个渺茫的希望，奴家怕是早已愁死了。”